作者收藏的玉带生砚
文/王渐鸣
世间的一砖一石,或弃于草莽泥角,或曝于山泽江滩,机缘巧合为慧眼所识,斫而为砚,日与书香墨气相伴,是人之幸耶?物之幸耶?
东坡先生有《天石砚铭(并序)》文,记其儿时掘土洞玩耍,发现一块绿石,温润凝莹,试以研墨,极好。于是凿一池成砚,并取名“天砚”。
近代砖砚名品,首推“蜀师”不可。张廷济记得其经过云:“余买舟邀同姐夫沈纪鸿铭彝、先兄逢原灏,诣海盐观海,见渔舍矮墙中有“蜀师”砖数枚,与之买得。”后来制为砖砚,拓以跋之,画以补之,竞相题咏,成为文人圈中新宠。
玩砚,有玩古董者,爱其旧雅之气;有玩材质者,非上等坑口不入眼;有玩工艺者,精工巧雕自是百看不厌。此三者皆须以有钱为后盾,我辈难以企及。然世间万事又以机缘为贵,如东坡之“天砚”、张廷济之“蜀师”砚,物本不贵,而风雅独绝,是为玩砚之极则。
我十四五岁读书时游文天祥纪念馆,始知世有“玉带生砚”。赖网络之兴,后得见此砚照片真身,钦羡不已。2013年我写《一介书生万古雄》一文获奖后,更是“砚砚不忘”。数年间广寻玉带石料,于2016年仿制成第一方“小玉带生砚”,从此念兹在兹,与玉带生砚结下未了的深缘。
去年结识一位四川微友,她好去江边捡奇石。我请她留意缠有玉带之石,果皇天不负我心,她每次出去都能发现几个这样的石头。然后我买来,裁切后设计款式。为了尽可能地利用原料,我不再局限于仿制文山砚的鞋履状,而是因形因料设计款式、砚池、边栏等。佳料难得,必予充分利用,并且最好是仅此一个与众不同。一次得一个红地玉带金星的巨形原石,重达40多斤,我将之先尽量取其大,做了一方八寸多的抄手砚,再用剩余的边角料做了一个箕斗砚和一个履状砚。另一个够宽大的石料,从中一切为二,做成一对左右对称的,这样同石孪生的玉带生砚,如今仅制成两对。
更有一个长28厘米、宽10.5厘米的石头,厚度适中,天然即为履状,几乎不用怎么改制,只需挖一池便可成一特大号玉带生砚。石友将此石拍照发我时,我惊见之下,内心狂喜。不意在邮寄途中,石头丢失,顿时让我心凉透底。因为这样玉带匀净,大且天然又留得原皮的砚料是难得一遇的!所幸快递公司后来在南昌中转站找回石头,让我感叹当有则有,缘起缘生。当成砚在手,捧之如失儿复归,激动万分。
好的玉带生砚,应玉带纹路白亮、均匀、劲挺、大小与砚身比例适度。一条这样的玉带已属难得,而当还能一砚之上有双玉带、三玉带,则更叹造化之奇,得之尤幸!不同石质,色有不同,黑为常调,而红、绿、紫、黄则属妙品,不可多得。这样的佳砚,既可拿在手中把玩,品其色,赏其形;又可研墨作书,发墨效果并不逊端、歙。得此一方,足为书房添一份雅致;当以成群,便有韩信点兵之快。有时数砚同磨,各得其妙。或又拟铭文三四句,请适庐兄铁笔镌之,则更为文化内蕴,气质莹光。
“玉带生为信国客,仁义存斯天不磨。君子君子,友之用之。”“砚名玉带,文山宝爱。庐陵风骨,士林正脉。仰之传之在吾侪。”
未斋兄知我痴迷于玉带生砚且已庋藏多矣,特驰一纸佳书相赠,曰:“砚福不浅”。诚哉斯言,正中我怀!